黑岩射手从悠悠的昏迷中逐渐找回了意识。
她前一秒,还在与死亡主宰进行着殊死搏斗,可是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却直上大脑。等到再次醒来,早已身处异处。
这里是……死亡主宰的城堡?
她舒展了一下手指,长期的压迫让神经变得麻木。她扭头查看着自己的处境,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条漆黑的锁链,和一柄巨大的十字架。
她蓦然发现,自己眼中的火炎般的蓝光此刻竟已熄灭。
她的披风,手套与长靴都不知去向。
少女的四肢被拉成“十”字,牢牢地贴合在墨黑色的十字架上。苍白的皮肤与黑色的束缚具相得益彰,显得异常凄美。
她将双眸缓缓合上,凝神聚气,试图调动肌肉的力量与之抗争。
惊异。
黑岩猛地睁开眼睛,再次将力量充满全身。
然而,足以开山裂石的怪力此刻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只有身体上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铁索却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忠实地待在原地。
黑岩射手动了动手指,但却同样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曾经让她引以为豪的寒光之剑与岩石巨炮也似乎已经沉睡,根本不听她的召唤。
怎么样……才能脱离险境?
黑岩轻轻吞了一口口水。
寒意。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BLACK★ROCK SHOOTER——没有任何一个人说的清楚她的来历。她或许是少女心中负面情感的结晶物,她或许是灭世中人类创造的生化武器,也或许是经过滞灵的战斗与弑杀的量产黑星的幸存者。
有一点,却不曾改变——
历经无数场战斗的她早已成为了抛弃感情的战争机器。
然而,此时此刻,
面对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强大敌人,在她遗传因子深处的某些冲动却开始逐渐复苏,难以觉察的恐惧。
她感觉到身体正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这种细微的心态改变,正如冰冻河面上的微小裂纹,如果再有强大的外力,将会让整个冰面瞬间崩裂。
“!!!嗯唔!——”
一声尖叫,却被她强行压制为了轻哼。
这来源于侧肋后突然袭击的一根尖端圆润的小棒。
尽管这种刺激微不足道,但对于目前尚为鱼肉的黑岩来说,如同投入湖水中的石子,让不安感如同都涟漪一样向外扩散。
很快更猛烈的袭击接踵而至。
这种又酥又痒的感觉直击黑岩最敏感的神经,她咬着嘴唇,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内徒劳地躲避着,可那根如影随形的圆棒却一直紧追不放。
什么东西……
黑岩历经千百次次生死之战,受过万千次肉体和心灵的痛处,而此刻却被这种近乎儿戏的手法搞得滑稽不已。
少女的皮肤饱受战火洗礼,却仍然如同丝绸一样光滑,细腻,和普通少女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敏感。
黑岩方寸大乱,她感觉非常想去笑。
笑?
自己的脸上是否浮现过笑容?
从来没有。
战斗胜利,即使取下敌人的首级,黑岩射手的心中也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悦,更不要说笑容。
她从来都是一张扑克脸。
可如今,明明是一种受苦的状态,她却感觉不得不做出这种表情。
圆头已经钻入少女的皮肤发起了振动。
黑岩口中开始轻叫,挺着肚子,她想要忍耐,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四处躲闪,想要竭尽全力远离痛苦。
黑岩射手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双机械手,它们特意先伸到了她的眼前,为她展示了指尖上各种硬质的毛刷。
黑岩打了个哆嗦,她的目光跟随着机械手的移动,来到了自己的腋窝,她尽量试图低下头,嘴中开始吹气,希望将这些不怀好意的机械吹离自己的身体——这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
“嘶——诶——嘿嘿嗯——呀!出——哈哈哈哈哈哈噫呀!”
黑岩如遭雷击,她的生平头一次露出笑容,却是如此的夸张,如此的不受控制,如此的悲哀。
双臂的锁链立刻被拉扯得吱嘎作响,就连双腿也禁不住抽搐起来。腋下既柔软又湿润的肉感,配合毛刷不紧不慢,恰到好处的旋转拨弄,让黑岩的心头似乎都被痒得炸开。
她发了疯一样扯动着束缚自己的锁链和十字架,但是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本源,对于蟒蛇一样在她的身上缠绕了十圈以上的锁链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容,一直在她的脸上夸张的表达着,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喜悦。
因为除了笑容,那原本束起却因为疯狂甩头而漫天飞舞的凌乱黑发,以及因为剧烈活动而产生的浸染全身的精英汗水,没有东西能够表明少女的欢喜,所有这一切都只能指向同一个名词,受难。
黑岩不知道整个折磨持续了多久才停下。
那种从她口中的迸发的毫无意义的机械字符持续了几个小时?或许其实才仅仅几分钟?对于受刑者来说,显然感觉的时间要比平常要更长。
怎么会……被这种东西……打败……
但是,现实不容许她有懊悔的时间。已经有另外的东西来到了来到了她的身边。那才是与她更加搭配的东西,羽毛。而羽毛,也来到了它们最该出现的位置,黑岩射手的双脚之下。
在平行的时空中,曾经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大触曾经亲眼目睹着双世间罕有的尤物,并用黑色的羽毛对它们的主人进行了最彻底的摧残,他留下的文字也是这双尤物最好的描述:
“修长的脚面,光滑的弧线,现光线的映衬下好似水晶般闪闪发亮。脚上的皮肤白皙水嫩,上面的纹路点缀得恰到好处。脚底从前脚掌到脚板心的曲线挑不出一点瑕疵,完美的流线型,完美的凹凸度,完美的质感,一切都是完美的。十根脚趾,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并列在前方,给整个脚面增添无限风采。”
而在当前的世界里,这一点却不曾改变。
少女的双足仍如同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每一个部分都美轮美奂:洁白的脚背,修长的足弓,整齐的脚趾,光滑的脚心,从未有过改变。
而每个部分却又不类维纳斯的双臂般与整体的美格格不入,反而和其他部分相得益彰。
黑岩的恐惧愈发巨大,在那个时空她被自己的弱点彻底击垮,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攻击没有任何预兆。
羽毛接触脚底的一瞬,疯狂的笑声难以抑制地爆发出了出来。
连忍耐的可能都被彻底夺走。
她的双脚“虽然在战斗中给主人带来了诸多胜利的机会,但在搔痒的面前,只能给主人带来史无前例的摧残与折磨。”
不幸的是,这句话也应验了。
黑岩的脚底在战斗中给她带来了无上的胜利,然而此刻却成为了带给她无上痛苦的源泉。
羽毛一丝不苟地刺激着她脚底密布的神经。挑,拨,锯,剔,刷,搔变幻莫测,如同正在掸下艺术品上细微的灰尘。
黑岩一阵阵得弹起,却被锁链拽住无情地固定在原地,狂笑中的呼喊却无一人回应她的求救。
在另一个世界中,尽管遭受多大的苦难,当她看到自己的痛苦终于转化为价值的时候,她也依然感觉到这一切是值得的。
然而在这里,单纯的无意义苦海却几乎摧毁了她全部的意志。汗水,泪水在她下面积聚成河。
在她泪眼朦胧的视线当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羽毛一齐飞来。现在正在折磨她的,只不过是扮演了“侦察兵”的决策,她身上的底牌已经被全数摸清。接下来才是大部队的猛攻。
或许对于此刻的少女来说,笑才是世界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