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屋花那在一瞥之间知道了一个本身超级简单的道理:是蜜糖还是砒霜,根本不取决于它本身,而只是取决于自己有没有伤口而已。
尝起来再甜的糖,敷在伤口上也只会带来疼痛而已。
在她的输入法都已经忘记“白雪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在美容院看见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旁边的朋友发现了她的僵硬,在和白雪巴打照面之前就把她拉出了门,留下接待客人的员工们面面相觑。
那人笑起来是自带温柔的味道的,像是在酒后被人递上一杯蜂蜜水,压下酒精带来的灼烧感和口腔里留下的酸涩味道。
只是看到了一个侧脸,记忆就开始复苏,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那人家里留宿的时候,墙壁在自己右边,而自己在她和墙壁之间。
又像回到了约会晚归错过末班车,两人在车站的指示牌的灯光下相视一笑,再出站打车回家。
吹头发的时候能看到可爱的发旋,那人指着自己新挑染的紫发,讲述自己辣妹时期染发被批评的故事。
手牵手的时候,为了不让身高和手臂长度问题让自己感觉到不适而慢慢摸索姿势的时候,手心被轻微蹭到,是带着她的温度的痒。
明明是出门办事的送别吻,唇和唇上最爱的巧克力味的口红却被激烈地啃咬和舔舐,只剩了七七八八,在唇线周围模糊着。
偶尔有休息日的早上,能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触自己的额头,先是化妆棉,再是面巾纸,最后是那个人的唇。是白雪巴帮她逝去寝汗,再一个早安吻。可是等健屋花那真的睁开眼的时候,那人却也沉沉睡着,让人以为都是梦。
她们曾经也有共同的名字,不论是彩虹社性癖组,还是后来的Crossick,她们也曾用心经营过,就像用心爱护共同的小屋。
只要一喝酒便会想起她送的生巧克力,她推荐的咸口下酒菜,和她一起第一次趁着酒劲相互说些体己的话,以及渡给对方自己酒最终却被呛到的小插曲。
却因此,分手之后连借酒消愁也是做不到了。闻到酒也是她,尝到蜂蜜也是她。
为了不再想起她,换掉了喜欢的洗发水,再也不用爱过的香水。
可是只是瞥到侧脸而已,一切的努力就可以这样付诸东流,记忆像是巨浪,一波一波不停歇地,洗刷掉新建立的心理秩序,摧毁掉泪腺外的堤坝。
于是眼泪就和那潮浪汇合了,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却缓缓渗进梦里,浸湿脑内播放回忆的幕布。
有人说记忆就是人的本身,也许这些记忆碎片就是用蜜糖粘合的,七凑八凑拼凑出那一年的健屋花那,却总是不完整的。
她开始不明白了,束手无策了,只等着岁月的风吹来海那边的沙,慢慢地填埋,慢慢地积累,总有不再被冲垮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就可以迎上去,主动说那一句“好久不见”了。